墙头很多,很多,很多。

【墨白】长恨离亭 下

墨白之长恨离亭 下


那日打发阿离离开之后,墨渊眼中,白浅着实沉郁了不少时日,


白日之中,白浅总是一个人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发呆出神,不知道在想什么,


这样的时候,她手里,必定会拎着一个不小的酒坛子,


入了夜,有时候是在狐狸洞附近,有的时候则是在桃林之中,


白浅一声不吭,闷头游逛而去,似乎满腹沉郁惆怅,却又从来不曾言说出来只言片语,


墨渊知道,夜华撞钟这件事,对白浅造成了不小的震荡,那强烈的程度,甚至超过了当年离境那时候,


她的苦楚伤情,他不是不明白,也不是不能理解,


他不大明白还有伤怀的是,事到如今,这样的时候,她明明就是那么苦痛,那么难过,却又不肯找他言说一分一毫,


日复一日,白浅几乎就是将自己生生泡在了醇酒之中,


折颜叹息,墨渊沉默,白真气不过,真想把所有的酒坛子都砸了,让她一口也没得喝,最后还是只能转身而去,干脆不去看她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,


如此这般,所有人都相信,也是所有人都觉得,白浅把自己弄成这样,必定是在伤情夜华的骤然离去,追悔莫及,无从原谅自己,


大约是在三个多月之后,折颜忽然来到狐狸洞,手里拿着一个盒子,


见到白浅,他什么话也没说,干脆利落,打开盒子,把那双从素锦那得回来的眼睛,为白浅安了回去,然后也就转身走了,


整个过程,墨渊站在不远处,看的分明,想起她为了封印擎苍,领受的这番上神劫数,心里自然是痛的,


瞧见白浅站起身,朝着郁郁苍苍的林间而去,他想了想,还是落后几步,跟了上去,


这天夜里,在外头林子里醉酒睡着的白浅,忽然醒了过来,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老神仙的外衫,


转头看去,不远处燃着温暖篝火,老神仙就在火堆边上坐着,看样子是在出神,


白浅缓缓起身,抱着身上的衣衫,走过去,坐在老神仙身边,不声不响倚靠过去,把头搁在了老神仙肩头,


墨渊转头看来,瞧见她这个样子,拿过她怀里抱着的外衫抖开,给她披在身上,然后也就伸开手臂,搂住了一身悲怆伤情的小徒弟,让她在他臂弯之间,倚靠在他怀里,


林间一片静谧,只有篝火燃着的声音,一开始,师徒两个,谁也没有说话,只是这样默不作声坐着,


过了一阵子,白浅忽然开始说话,“师父,这些日子,我过的浑浑噩噩,心里很不好受,有时候清醒的很,有时候又总是觉得恍惚,甚至不知道,到底过去了多少时候,”


墨渊紧了紧手臂,让小徒弟倚靠的舒服一点,低声言语,“想哭就哭吧,哭出来也就好了,”


白浅拢了拢身上的衣衫,将自己团团裹住,低声说话,“我不想哭,师父,我一点都不想哭,这件事,从头到尾回想起来,到现在,我最不想做的事,就是大哭一场,”


她有些瑟缩,仿佛想要缩成小小的一团,墨渊也就将她搂紧了些,


白浅看着面前明明灭灭的篝火,“师父,那时候,也就是夜华撞钟之前,我已然想起了那些个关于素素的往事,去九重天讨还了我这对眼睛,为了这等事,据说,夜华在我这狐狸洞外头,着实站了不少日子,”


她的声音低落下去,听起来有点遥远,像是在陈说旁人的故事,“那时候,我实在气恼的厉害,半点也不想要见到夜华,虽然听迷谷说夜华在狐狸洞外头站着,风吹雨打,半死不活,也没想过要去和他见上一面,还让迷谷告诉夜华,滚回他的九重天去,再后来,我醉的厉害,睡了过去,醒来的时候,夜华已经撞了东皇钟,”


墨渊侧头看来,“因为那时候不曾与夜华当面有过言语,故而当下颇为伤情后悔,所以才日日醉酒,就是想把这件事暂时忘掉,”


白浅沉默了一阵子,墨渊转过头去,看着火堆,没继续说话,两个人之间,再度陷入了沉默,


过了一会,白浅复又开始说话,“师父,这阵子,我一直这样喝酒,是因为放不下,事到如今,我还是没法子放下那些过往,所以心里一直都很生气,生夜华的气,也是生自己的气,”


墨渊侧头看来,她还是那样看着面前的篝火,“那些个关于素素的过往,不过就是一场天劫罢了,我虽然生气自己那时候脓包的厉害,给人家欺负成了那样,直到最后到还给人家哄骗了去,不过,事情过了,知道那就是一场天劫,也不是特别挂心放不下,我气夜华,不仅仅是气他那时候对素素不好,不分是非黑白,亲手挖了素素的眼睛,我更生气的,是后来再见之后,他明明就是早就已经猜到我就是当初的素素,还是在我面前只字不提眼睛的事,日日看着我那失了眼睛的样子,还能那样安之若素,理所当然,”


她转头看着身旁的老神仙,又是恼恨又是悲凉,“师父,从前那些日子里头,夜华口口声声对我说,一生一世都会对我好,会把我放在心里爱重,心里再也不会念着旁人,可是,如今回想起来,那些个日子里头,他看着我的时候,几曾真的看到青丘白浅,他所说的对我好,就是日日这样理所当然,看着我那丢了眼睛的样子?”


墨渊眼神之中都是温柔怜惜,白浅看在眼里,挪动着,伏在墨渊怀里,低低言语,“师父,后来,想起了那些关于素素的过往,我才知道,从始至终,夜华眼中所见,从来就没有我这个青丘白浅,他看到的,只是一个重新来过的素素,心里想着的,也都是昔日他与素素的种种,”


她声音之中忽然多了明晃晃的恼怒,“可惜他一直都不明白,当初决意跳下诛仙台的时候,素素心里就已经没有他了,也是打定了主张,从今往后,各走各路,老死不相往来,”


墨渊在她肩头轻柔拍了拍,白浅的声音复又低落了下去,“师父,我实在是恨,恨自己痴傻的厉害,那么多日子,在人家一个五万岁的面前,枉为一届上神,不过就是给人家当成猴子,耍戏了去,”


说到这里,想起西海那时候,还有后来那些个被人哄骗了去的时候,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滴落,她终究还是哽咽着哭了出来,“师父,我好生气,真的好生气,我实在是气我自己,那么多时候,那么多日子,为什么就是一点都没觉察,还以为遇到了投缘之人,可是顺顺当当,完成婚姻大事,把自己嫁出去,不再给外头那些人看笑话,”


听了白浅这些话,墨渊隐隐觉得,白浅和夜华之间,多半已经越过了那道界限,发生了不可挽回之事,所以当下白浅才会如此恼恨,


这念头升起,他心里自然痛的厉害,也是颇为心疼白浅经受的波折,不知道该说什么,也是一时说不出来什么,只能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,算是无言的抚慰,


夜色之中,白浅裹着墨渊的外衫,伏在他膝头,无声无息流泪,


方才那些,只是能够所出来的伤痛,此时此刻,她心里还存着一些无法示人,也无法言说的苦痛,那苦痛,就是在这样怜惜宠溺她的师尊面前,也是无从谈及,那也真是当下她最为恼恨自己的地方,


这阵子,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那些个隐秘,无从接受,也是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,所以才会恨不得日日醉倒在醇酒之中,


经过和夜华一起的那些个日子,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,对于男女之事半点都不知晓的懵懂之人,


当下这样的时候,因着那些与夜华的过往,有些时候,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那些个滋味,那是一种隐秘而又自然生发出来的渴望,她想要去重温那样炽热激荡的滋味,浓烈而又无从克制压抑,


可是,每每想到带给自己那等滋味的,当初与自己一起的那个人,就是夜华,而且还是已经知道她曾经是素素的夜华,她就恶心的不得了,也是难受的不得了,


尤其,她与夜华之间的那等事,第一次还是发生在西海,是在大师兄的家中,每每回想起来,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一扇子,就此了断残生,


伏在老神仙膝头,不知道到底哭了多少时候,身上疲乏无力,心头茫茫然一片,整个人像是给掏空了似的,她无力的闭上了眼,放任自己陷入了无知无觉的黑漆漆之中,满心里希望的,都是再也不要醒来,


觉察到白浅昏睡过去,墨渊坐在那,好一阵子都没动作,

  

天亮时分,他俯身把白浅抱起来,缓缓朝着狐狸洞那边而去,背影看来,虽然沉稳,却又几分无法言说的沉郁寂寥,


白浅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狐狸洞中,自己的床榻之上,缓缓坐起身来,思量了一下之前发生的,下了床榻,朝着外头去,


狐狸洞口,遇见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凤九,听凤九说老神仙正在和大师兄说话,准备离开青丘,回去昆仑虚,白浅当即找寻了过去,


到了跟前,瞧着老神仙看过来的温暖眼神,白浅忍不住抓住了老神仙手臂,“这么多日子,师父在我这狐狸洞住着,身子骨这样不好,还日日都在为我忧心,如今我才好些,师父就要走了,一点都不给我照看服侍师父的机会,要真是这样,往后我还有什么脸面,去到师父跟前,”


墨渊沉默不语,白浅看在眼里,顾不得大师兄还在看着,干脆开始摇晃老神仙手臂,“师父,好不容易我才好了一些,你就再多住一些日子嘛,你在我这狐狸洞中住着,让折颜过来也方便,可比去昆仑虚近多了,一天之中,咱们都可以让折颜来回好几次,”


墨渊笑了起来,终究还是做了妥协,答应白浅,会在她的狐狸洞中再住一些日子,好生修养身体,


白浅听了很高兴,当即拉着墨渊朝着狐狸洞中去,“师父想吃什么,只管说出来,有大师兄,还有凤九,一准能让师父满意,”


墨渊笑而不语,瞧着小徒弟恢复了几分精气神,心中有些安慰,想起她与夜华之间的诸般过往,心思复又沉落了下去,

  

大约,眼下他能为她做的,也就是多陪着她一些时候,


墨渊这样继续住下之后,过了些日子,凤九觉得,姑姑好像变得有些古怪,一日日的,好像是在别扭着什么似的,可是她又说不清楚,姑姑到底在别扭什么,


这等事,凤九没看错,也没感觉错,白浅确实在别扭着一些事,那便是她自己的隐秘心思,还有她与老神仙之间的关系,


从前在昆仑墟中,拜师学艺两万多年,她与老神仙之间,一惯亲厚,也是一惯的亲密,那些个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动作,寻常的很,

  

如今虽然做了女子模样,对她来说,老神仙还是那样的亲厚亲密,动作之上,也就不大注意,


前阵子,偶然的机会,在外头游逛的时候,赶上了打雷下雨,这等事,本来寻常的很,

  

不寻常的是,师徒两个站在山石之下躲雨,惊雷掉落之时,一惯沉稳的老神仙,忽然把她搂入怀中,密密实实的护住了她,


那一瞬间,淬不及防,给老神仙拉入怀中那样护住之后,她第一次清楚的闻到了老神仙淳厚好闻的气息,也是第一次感觉到,自己是个女子之身,眼下正被自己那了不得的师尊,这样子护在怀中,不觉有些心跳如鼓,


那一次,她放纵了自己的心思,也是顺从了自己心里模糊的渴望,抬起手臂抱住老神仙,就这样依偎在老神仙怀里,好一阵子都没出来,


打从那时候开始,她就乱了心思,晚间睡不着的时候,总是翻来覆去念着老神仙,念着自己给老神仙护在怀里的滋味,满心都是美滋滋的欢喜,


可是,那等欢喜之后,她遇到了一个了不得的,几乎就是无从着手解决的难题,那便是,她那素来也不曾动心,更加不曾沾染任何风月之事的师尊,必定做不来那等寻常男子会去做的事,

  

也就是说,她与老神仙之间,最近的距离,最大的进展,多半不过如此,只能终结在那些个师徒之间的拥抱上头,


每每想到这里,白浅心中,都是无穷无尽的惆怅,却又无可奈何的厉害,只能默默躺着出神,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天亮时分,


连着好些日子睡不好,白浅自然有点烦躁,这一日,师徒两个照旧出去游逛,又赶上了毫无预兆的雨水,只得暂且在一处山洞之中避雨,


过了一阵子,墨渊缓缓转头看去,瞧着小徒弟今日坐的那么的远,还是这么个一声不吭的样子,想了想,站起身来,走了过去,在白浅身边坐下,温声言语,“心里有事,还不想说,是也不是?”


白浅低着头,注意着不要去触碰到老神仙的衣衫,“没什么,师父多虑了,”


墨渊侧身看来,叫了一声十七,白浅不知所谓,抬眼看来,瞧见了老神仙看来的眼神,心头忽然一跳,当即闪避了去,“师父,我有点困,先打个盹,雨停了叫我,”


她转过身去,倚靠着身边的石壁,闭上眼睛,装作睡觉,其实是为了遮掩克制自己那激烈的心跳,


过了一会,窸窸窣窣的声响之中,白浅觉得,自己先是给扶起来一些,然后也就被挪动过去,倚靠在了老神仙肩头,

  

老神仙那沉稳有力的手臂,圈住了她的身子,呵护着她,显然是不想让她倚靠着冰冷的石壁睡着,


千头万绪,白浅到底还是忍耐不住,抬起手来,抱住了身边的老神仙,依偎而去,


墨渊圈着人,低头看来,瞧着白浅睁着眼睛,低低叫了一声十七,


白浅抬头看去,目光对上,无形中胶着在了一起,再也无从分割开来,

  

眼见着老神仙低头而来,如梦如幻的滋味里头,白浅闭上了眼,哪怕只是一个一触及分的吻,对她来说,也是刻骨铭心,


可惜那不是一个,她以为的,一触及分的亲吻,而是一个她根本无从料想的,缠绵悱恻,欲罢不能的吻,

















评论(13)
热度(91)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