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墙头很多,很多,很多。

【炼斋】繁花落 10

10

小年过后,很快就是春节,这一日,除了那些一心想要在人前露脸,显露几分厉害本事的,其他的人,都想早点回家去,和家里人团圆,


沈炼从来不会在这样的时候争先恐后,也不打算在这样的时候露脸,尤其不想有机会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,于是也就早早歇班,回家去了,


虽然才正午时分,路上还在开着门的铺面已然少了不少,沈炼给北斋买了几样点心,拿在手里,不紧不慢朝着家中去,


在他身后,本来晴朗的天色,忽然飘起了纷纷扬扬雪花,风雪起来,很快也就遮蔽了沈炼的身形,


到了家门口,沈炼习惯性的站在那,四下看了看,这才推开门走进去,


院子里头收拾的齐齐整整,大红灯笼已然挂了起来,看来很有过节的喜庆气氛,


到了房间之中,掸去身上沾染的雪花,换下透着寒气的大氅,沈炼先喝了点热茶,随即过去找寻北斋,瞧见她正在厨房之中锲而不舍,奋战不已,不由得笑了起来,


南方人过年不吃饺子,吃汤圆,故而北斋一开始准备的也就只是汤圆,后来才想起来,京城之中是吃饺子的,这才开始忙活,担心赶不及,一直板着脸,


沈炼看在眼里,过去身边站定,“这些事,不用在乎旁人如何,左右没有旁人,只要咱们自己称心如意,也就够了,”


北斋停下手上的动作,“平日总是你来将就我,顾着我的心思,一年就这一次,我就是想让你称心如意,”


沈炼从身后抱住了她,“这家里有你,有你在我身边,有你为我守住的这个家,对我来说,就是最大的称心如意,”


北斋低低言语,“外头人眼里,眼下这样,可算不上家,他们都说,你习惯了心狠手辣,也是习惯了一身戾气,所以才会从那样的地方弄个女子回来,就是为了留在身边磋磨出气的,”


沈炼将她转过来看着,“委屈你了,一直为我担着这样的名声,”


北斋摇摇头,“不委屈,也不辛苦,只要能跟你在一处,旁人怎么说,怎么看,我都不在乎,也不举得值得在乎,”


沈炼看了看北斋手里的面团,“这个是力气活,我来,”


他洗净了手,挽起袖子,开始揉面,很快也就揉的又光又顺,


北斋在一旁忙活着,弄好了馅料,因着平日里沈炼杀伐太重,今日特别没有准备肉馅,只是做了一些素的,还预备了一些铜钱糖块在一旁,准备包在里头,讨个彩头,迎个喜庆,


夫妻两个正在这样忙活着,门口传来脚步声,随即听见的裴纶的声音,“嫂子,是我,”


沈炼过去开了门,瞧见裴纶手里拿着的东西,直白言语,“来的正好,去厨房帮忙,”


裴纶站在那,嘀咕了一句,“我就是过来凑个热闹,是过来吃饭的,怎么还得自己做给自己吃?”


话是这样说,他还是放下东西去了厨房,很快也就进入了角色,不知不觉吆喝起来,看着还真是挺有后厨师傅的样子,惹得北斋忍俊不禁,低着头笑了起来,


三个人一起在厨房忙活起来,很快也就准备妥当,因着不着急吃,收拾好之后,回到房间之中,围着炕上的小几坐下,开始喝茶叙谈,


旁人在这样的日子里头,大约都会说些场面上的吉利话,沈炼和裴纶一起,却是在交换最近得来的各种消息,经手的各种案子,说着说着都有些沉郁神色,


显然,当下的世道,即便魏忠贤已经轰然倒下,寻常人的日子,也没好了多少,


北斋想着厨房里热着的灶头,看了看天色,估摸着差不多,起身过去厨房,开始煮饺子,沈炼和裴纶过来帮忙,反倒不用她在厨房忙活,让她回房间去了,


北斋走开之后,裴纶低声说与沈炼,“往后需得怎么办,我琢磨过了,两条路,第一是去关外,去那些鞑子的地盘,越早过去,也就越容易隐瞒身份,往后自然都是安生日子,另外一条路就是找个不大有人的山头隐居,咱们这样的,大约也就只有在那样的地方,才能躲过官面上的巡查,”


沈炼最近也在寻思这件事,心思上来,说与裴纶,“既然要走,那便不能无声无息,需得轰轰烈烈,做个大的,借机假死,也好金蝉脱壳,死无对证,免得留下尾巴,永无宁日,”


这两个低声商量起来,饺子煮好的时候,已然说妥了年后需得如何行事,这才端着吃食,回去房间之后,与北斋一起,


今晚上是大年夜,是庆祝,也是松快,每个人都喝了一点酒,北斋不胜酒力,面上已然红了,裴纶看在眼里,由衷称赞,“嫂子这面向,一看就是个旺夫的,好看,”


北斋听了,转头去看沈炼,“大富大贵之类,我从不指望,我只求不给你招灾惹祸,大家在一起,过些安生踏实日子,那些个大风大浪,起起落落,都让给别人好了,”


裴纶就势问起北斋对往后的打算,北斋实话实说,说自己之前确实蛮喜欢杭州的日子,自然也是因为那时候沈炼说过,日后想要去到那边,后来自己在杭州住了一段时候,才知道,住在哪里,其实并无太大分别,主要还是看人,看身边那个一起过日子的人,


眼下,对她来说,这样的方寸之地,寂静之处,就是世间最好的地方,因为可以和沈炼一起,不会天各一方,生死无着,


想起当初那番混战,还有在混战之中死去的人,沈炼和裴纶都陷入了沉默,


虽然说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还要好生活着,可是,对于有些人来说,某个人若是不在了,也就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和理由,


人生在世,太多太多身不由己,若是连仅剩的一点感情,一点念想,都没法子守住,这一生,也是实在太过苍凉沉痛了些,


热乎乎的饺子吃完,其他那些个各色吃食在桌上摆开,三个人在一处,热热闹闹说话,说说笑笑过年,当天晚上,甚至还放了一些个鞭炮助兴,算是把遗忘的霉运彻底摆脱扫除,


这天晚上,裴纶没回去自己那,留在这里,和沈炼北斋一起守岁,


三个人坐在炕上,算是围炉夜谈,一直在低声说话,说好了,打从明天开始,沈炼和裴纶,会错开当值的日子,这样也就可以总有一个人和北斋一起,以防不测,


北斋虽然不知道那不测到底是什么,从何而来,也没做声,只是倚靠在沈炼肩头,听他和裴纶说话,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,也就睡了过去,


第二天醒来,外头下了厚厚的雪,北斋站在院子里,迎着明亮日光,诚心诚意请求上天,保佑三个人,可以一直这样,平安喜乐,无灾无痛,


那两个醒来之后,三个人吃了热腾腾的面条,收拾好了,一并出去游逛,算是沾染一些个过节的气氛,


到了热闹的,人来人往的地方,沈炼有心,把斗篷的兜帽给北斋带上,还往下拉了拉,使得旁人看不见她的面容,这才牵着她的手,慢悠悠游逛而去,


走着走着,街上忽然传来开路的声音,沈炼和裴纶护着北斋,站在人群后头,瞧着那等作威作福的高官马车驶过,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有些不屑,不过又是一个赶着去巴结谄媚走关系的,也是因为当下这位陛下是个疑心特别重的,为人臣子,日子实在不大好过,需得时时刻刻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


年后,关于到底何时抽身而退,沈炼一直拿不定主张,也是一直都没遇到好时机,后来还是赶上了那样一件大事,才算是终于做了决定,


袁崇焕被陛下下旨处死,是在八月,那时候也不过就是新帝继位第三年,消息传来,很多人悲痛欲绝,万箭穿心,实在无从接受,


关于袁崇焕,一般百姓不大清楚的那些,沈炼和裴纶都知道的不少,


听闻这等人被下旨处死,而且还是凌迟处死,当天晚上,默然坐在院子里,连同北斋,三个人一起,好些时候都没言语,谁也不明白,当今这位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,


想起当初信王如何收拾了解了那些给自己办事的人,又是如何的斩尽杀绝,干脆利落,沈炼终于做了决定,说与裴纶,“尽快收拾整理,要紧的东西都带上,但是不要目标太大,这世道实在没得指望,眼看着就要变天,需得抓紧时间抽身离开,”


晚间,躺在床上,北斋一直面朝里侧躺着,一动不动,


沈炼起身去看,瞧见她脸上有泪,将人转了过来,搂在怀里,轻声劝慰,“天有不测风云,有些事,就是说变就变,无从预料,”


北斋低低言语,“从前,我还以为,这世道总归还是会变好,如今才知道,虽然换了一个人,比之从前,还是一模一样,袁督师那样的人,也能落得这般下场,相比之下,老天爷对咱们,已然算是仁慈的多,”


沈炼抚摸着北斋背脊,低低言语,“旁人的生死,我管不了,也管不来,我只想好生护着你,让你平平安安,和你一起,好生过安稳日子,”


沉沉夜色之中,北斋埋头在沈炼怀里,低低的,克制压抑的,哭了一阵子,最后就这样睡了过去,


她心里实在是难受,难受自己早些年居然一直那样看错了人,如今才明白,但凡坐上那个位置,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性子,除了杀人,便是杀人,还都是杀那些不该杀的好人,


因着袁崇焕这件事,陛下整日疑神疑鬼,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佞臣又都动作起来,里勾外联,惹出来不少是非,


沈炼和裴纶趁着这样的时候,先后在出公差的时候伺机假死,一个是落水之后不见踪影,另一个则是陷落在火场之中,不曾出来,如此,也就相继从锦衣卫中抹去了性命,毕竟,这种差事,损兵折将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,


听闻沈炼在出公差的时候身负重伤,落水身亡,不知所踪,陛下沉吟了一阵子,最后只是说了四个字,“天意如此,”


北斋早就和裴纶一起出了城,不过就是在附近等着沈炼来到,


大约三五日之后,沈炼终于混在人群中,办成一个佝偻老者,低着头,衣衫褴褛,缓缓而行,在城外约定的破庙之中,与这两个汇合,当即上了马车,在夜色之中策马扬鞭而去,远远离开了京畿重地,


从这以后,天高地厚,山长水阔,那等起起伏伏,纷乱庞杂,再也不会和这三个扯上关系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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