Vesper。。。

04.

白飞飞面上一片微醺的放纵表情，心里也孕育着浓郁的放纵念头，这念头就是瞧见沈浪进来也不曾压下些许，反而抬头了几分，她就这般静静的看过去，手还被王怜花握着，感觉到王怜花的手特别在她手上很是暧昧的抚摸着，她也没动，姐弟之间，偶然有些什么，也是不逾矩的，一想到沈浪今日这番为了朱七七不惜屈尊前来，她心里也就越发冷清了几分，他都能为了朱七七化干戈为玉帛，她不过是跟自己的亲弟弟私下说几句体己话，又有什么关系，沈浪又凭什么给她脸色看，这样一想，她越发朦胧了几分眼神，而且还转开了脸，只是盯着自己胸口的衣裙出神，看着看着，她才想到一个问题，那日王怜花叫人拿来给她替换的衣衫，好像穿起来特别合身？

今时今日，那酒宴上再多的醇酒也暖不来她那颗寒凉的心，王怜花找上门来的时候，她正咳嗽的厉害，也正破罐子破摔的厉害，甚至起了几分就此自暴自弃下去的念头，故而一开始也不曾给过王怜花好脸色看，他却是个没脸没皮不知道什么叫做察言观色的，白飞飞是聪明人，一眼看出来王怜花是故意为之，她有的时候非常敏感，总是能一下子就领会对方的意图，这一次也是如此，王怜花虽然没有说过一个字，可是她就是觉得，他是为了之前的事来赔不是的，只是她想不出他有什么可以来她这里赔不是的，俗话说，伸手不打笑脸人，尤其是这般疲倦厌烦的时候，她只盼着王怜花说完了话办完了事早点离开，却不想给了对方可趁之机，王怜花这厮，坐下来之后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，即便是她已经摆出了醉酒想睡的样子，他也还是坐在那里不动，不仅如此，还给两个人各自都加了一床被子，

身为女子，她自然知道在一个男子面前摆出这等侧身斜躺的姿势不妥当，可是这薄薄的被子搭在身上，醉酒之后的轻松麻痹，让她不知不觉更加懒散了些，想着自己早就已经是个没有名声的人，又何必辛辛苦苦拘束自己，于是也就自暴自弃的听之任之随心所欲了，王怜花今日倒也老实的很，只是乖乖裹着被子坐在她脚边，瞧着她又咳嗽的厉害，顺手扯过她的手腕来给她诊脉，因为觉得她的手寒凉的可以，这才帮她放在被子里暖着，瞧见暖不过来，于是用手帮她捂着，王怜花握住她的手的时候，特别注意看了看她的脸色，她看在眼里觉得很是好笑，当初她和沈浪一起孤男寡女住在那悬崖下面那么些日子，从那之后，就再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注意过那些男女之间的细枝末节，如今，如此不正经的千面公子王怜花，反倒在她面前正经矜持起来，真真让人哭笑不得，好像她用强占了他的便宜似的，不觉想要把手拿回来，被王怜花执意用了几分力气扣住，她才微微皱眉，沈浪就带着东西上门了，还是和上次一样，不过是礼节性敲敲门，随即推门而入，这让白飞飞颇为不悦，一时也就忘了与王怜花之间的争执，

王怜花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浪那份理所当然的推门而入，不由得在心头转了千百份活泛心思，却又还是隐隐的觉得不大可能，沈浪那样的人，如果真的对白飞飞做了什么，后来不见得能够抛弃的那么决绝，可是他也知道沈浪是个地地道道的浪子，这个嘛，所谓浪子，就是真的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也不奇怪，他暗自琢磨着，这莫不是就是后来白飞飞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分开的缘故么，他不知道白静到底如何教导白飞飞，只是从一些方面来推断，觉得白飞飞在男女之情这方面有些不大正常，她似乎没有一般女子的名节思虑，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武功太自信，还是本来也不曾放在心上，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有些踌躇，他方才那句话不过是一惯的抢在前头先发制人，如果现在给神志不清的白飞飞为了沈浪赶出去，那不是真的糗大发了么，

好在，两个人相比较而言，白飞飞总是更恨也更不愿意面对沈浪，尤其是在这样她自己不是很清醒的时候，故而，王怜花说了那一句之后，她也没有什么表示，还是那样缄默躺着，只不过，许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合适，她下意识转头去找幔帐之类的东西，王怜花看在眼里，眼神示意了一下白飞飞，她手上微微一动，那铺天盖地的幔帐就从天而降，将白飞飞和王怜花与外界隔绝开来，白飞飞微微仰头痴痴看着垂下的幔帐，孩子一般的欣喜表情，王怜花瞧见她这个样子，心里越发心疼怜惜了几分，不知不觉倾身过去，顺手为她理了理耳旁的碎发，白飞飞浑然不觉的模样，只是盯着那垂下来的幔帐，

沈浪笑着说，独乐了不如众乐乐，既然赶上了，不如大家一起秉烛夜谈，

白飞飞没做声，王怜花坐在那里看着沈浪笑的欢快，沈浪瞧见王怜花那异常欢欣的笑容，才皱了眉头，就听见小泥巴在院子门口小声招呼，沈少侠，小姐正在到处找你，说要和你一起秉烛夜谈，或者秉烛夜游也行，

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明白，如果沈浪不主动迎上去，一会朱七七就会找到这里来，到时候只怕沈浪还是得随着朱七七离开，于是乎，幔帐里面的两个人都摆出了好走不送的态度，

沈浪看在眼里，无声叹息了一声，低声说，飞飞，我有些话不吐不快，既然今日不方便，那我改日再来，

许是瞧见王怜花已经带了不少的吃食过来，沈浪也没放下手里的食盒，怎么拎着来的照旧怎么拎着离开，沈浪走后，白飞飞抽回自己的手，淡漠寒凉的看着王怜花，那眼神之中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，王怜花以为，这样微醺的白飞飞，会不设防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，却不想，她就那样看着他，直到他在她眼中明确看见了凉薄疏远，然后她才垂下眼帘不再去看他，她翻过身背对着他，很是讽刺的说了一句，少拿那些奉承讨好朱七七的招数来招呼我，然后就这般静静躺着，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，也不曾再去看他，他倾身去看的时候，她已经睡着，漫漫长夜，她就这样留下他一个人默默坐着，王怜花觉得，如今的白飞飞，就连他也无法靠近，她的心，已经完完整整的关上了，

王怜花印象中的白飞飞，从来不会在某些方面情绪化，比如当下这样的时候，身处这样的境遇，她一定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，故而那天晚上他就写好方子给了如意，交待一定要让白飞飞按时服药，她本来的伤还没全好，不能再这般拖着风寒伤上加伤，快活王寿宴之后，朱七七因为醉酒又夜游，也染了风寒，她又不爱吃药，前前后后娇滴滴的拉扯着王怜花好几日的功夫，他想着不要带着朱七七身上的香味去叨扰白飞飞，也就不曾自己过去探望，也是觉得白飞飞不是很想看见他，朱七七身子骨的底子好的很，风寒也不严重，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向沈浪和两个爹撒娇，顺便享受一下被王怜花这位神医国手亲自照顾的感觉，没几天功夫，朱七七就又生龙活虎的扯着沈浪的衣袖到处蹦跶了，王怜花才总算是得了空闲，

这一日王怜花的铺子里才来了几匹上好的稀罕绸缎，他想着那颜色很衬白飞飞，于是让黑蛇带了料子，跟着他一起过去白飞飞的院子，想给她个惊喜，谁知道才走到她的院子门口，就听见阵阵压抑的咳嗽声，他还以为是如意环翠哪个这般的咳嗽，正好如意迎出来，王怜花随口问起，如意并未回答他的问话，反而用了非常客气礼遇的口吻说，王公子，我们宫主现在不方便待客，如果没有要紧事，您还是请回吧，怕把这病气过到您身上，那样我们可带担不起，

王怜花眼神骤然一冷，如意却只是毫不在意的看着，他才明白，那咳嗽的人是白飞飞，当下心中不由得一阵忧虑着急，已经这么多天，她怎么会吃了他的药还不见好，莫不是不仅仅是一般的风寒么，他要进去院子里，如意伸开手臂拦住，冷冷说道，我要是您，就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进去，如果真的染了病气在身，回头再不知道什么时候传给了那位尊贵的千金大小姐，我们宫主可是真心担待不起，您还是请回吧，我们宫主说，只怕这阵子都不方面您过来走动，有些麻烦事，您这样身份的人，还是不沾染的好，

如意说完这些话就退后一步，当着王怜花的面关上了院门，王怜花听着她转身回去屋子里的脚步声，呆愣愣的出神，明后天就是快活城校场比武的日子，快活王一早就指定了白飞飞下场的，如今她这样的身子，到时候怎么下场去经受那些人的车轮战？他知道白飞飞一惯的谨慎小心，快活城这样地方，她总是会十二分的戒备，只不过，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她对他也这样戒备谨慎了呢，难道他会在方子里做手脚帮着别人来算计她残害她么，如果说这快活城里还有哪个是真心对她好的，不是也就只有一个他么，她这又是犯得哪门子糊涂心思呢，

他站在白飞飞的院子外头，听着里头一阵阵压制不住的咳嗽，渐渐明白，她不是犯了糊涂心思，而是已经决定了不再当他是盟友或者朋友，因为，在她看来，他和沈浪熊猫之流并没有什么区别，一样都是眼睛里只能看到朱七七，也只会围着朱七七一个人转悠的那种人，那种人，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白飞飞的朋友，她这人一向如此，要就要个纯粹，不纯粹的一惯不要，

那天夜里，他让黑蛇翻墙送了药给白飞飞，怕她恼火，只是将那药放在她院子里的桌子上，校场比武那天，白飞飞带着如意环翠动身离开之后，王怜花过去她的院子里，看见那瓶药还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放着，他走过去拿起来看，一点也没有少，显然不曾被动过，他心里顿时疾风骤雨一般的难受苦涩起来，看来，她对他，已经恨屋及乌到药也不肯碰一下的程度，到了这样的时候，他忽然明白了那天晚上白飞飞那寒凉鄙夷的目光从何而来，她应该是想到他之所以会那样子周到体贴的照顾她，正是因为之前在与朱七七相处的过程中积攒了不少经验，故而才能在她这里驾轻就熟，他不能否认，那段日子是照顾朱七七多一些，也确实得了一些经验老练了一些，正是这番不经意间显露的老练经验，触怒伤害到了白飞飞，也才让她对他这般敬谢不敏，

王怜花站在白飞飞那空荡荡沉寂寂的院子里，很是有些神伤苦涩的想着，从今往后，就算是弟弟照顾姐姐的方式，恐怕也不会被她接受，因为这些日子以来，她已经见识过了他如何作为哥哥照顾朱七七这个妹妹，只怕是，从今往后，他对她表现出来的所有关心照顾，都会让她由衷的感到愤怒恶心，她心里，再也不会当他是血脉相连的弟弟，而仅仅是一个和沈浪熊猫一样，拜倒在朱七七裙下的男人，

他忧心忡忡的赶到校场，看见白飞飞已经面不改色的放倒了几批彪形大汉，可是比武打擂才刚刚开始，他非常担心白飞飞的身子撑不住，白飞飞就那样站在台上，并不曾转头向他看来，他站在场外，看着台上那身形单薄却气势凌人不可征服的女子，心里第一次觉得撕扯着的疼，也第一次觉得，这些日子以来，他做的那些，真真都是不可原谅的混账事，只因白飞飞从来都不是寻常女子，也是因为，这天底下，从来只有一个这样孤独决绝的白飞飞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