Vesper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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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 落花吹满头

这是容乐回到宗政无忧身边的第三年，也是她奋不顾身，以皇后身份奔走在战事前线的第三年，

旁人眼中将家国天下一肩挑起恩爱美满的帝后夫妇，其实已经到了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程度，

容乐知道宗政无忧从未放下当初她为容齐执意守候五年的往事，她自己，也从未将那已然身故的容齐放在身后，当初之所以回来，不过因为那是齐哥哥生前希望的，他希望她好好的活着，她也就是在为了他的心愿好好活着，

天下初定，战事未平，容齐身故，傅筹不再，宗政无忧身边，并没有太多选择，这样的时候，容乐站了出来，

容乐是西启皇室给予她的身份，骨子里，她从来都是秦漫，那个被齐哥哥珍重爱护的秦漫，眼下，正好到了她可以做回秦漫的时候，她就这样披挂而去，马革裹尸，无怨无悔，

第一年，局面颇为艰难，虽然贵为皇后，到底还是一介女流，又是从无任何战绩可言，困难重重，为了当初齐哥哥那份希望国泰民安的心愿，她咬着牙坚持了下来，

第二年，局面渐渐好转，她自己也渐渐找到了为将为帅的诀窍，战事上接连胜利，极大的鼓舞了士气，也证明了她统率一方的能力，

第三年，转战大江南北，风餐露宿，晓行夜宿，她已然记不清到底在马上奔波过多少日子，所到之处，令行禁止，井井有条，

她继承了齐哥哥的运筹帷幄，从容不迫，也沿袭了傅筹的雷厉风行，杀伐果断，如此，民间都说，当今天下的半壁江山，尽在皇后容氏之手，

本心来说，容乐没想过要去和宗政无忧分庭抗争，也没想过要去做那样裂土分疆之人，齐哥哥还在的时候，最希望的就是天下一统，民生安稳，她如今做的，也不过就是努力让齐哥哥的夙愿成为真实，故而，从来未曾将那些个风言风语放在心上，

这样的日子里头，偶然之间，便衣潜行，经过一处繁华富庶之地，无意之中，容乐邂逅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男子，

若是只是看容貌长相，脾气秉性，那人简直就是容齐再世，可惜，那人不是容齐，也不可能是容齐，那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男子，不过就是酷似容齐罢了，

容乐心里明明白白知道这个道理，也知道这世上已然不可能再有一个容齐守护陪伴在她身边，可是，仿佛鬼迷心窍一般，她还是毫不犹豫拘禁了那个人，

没错，就是拘禁，枉顾那个人的意愿，她就是把人扣下了，一开始是留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别院，借着停留在那附近办事的机会，她时常过去造访，后来，需得离开那地方的时候，想来想去，还是无法放手，她也就把那男子带上了，

那是个文弱男子，不是那等久经沙场的兵士，为了照顾那个男子的身体，容乐特别放缓了行程，还专门安排了马车以及一干人手，贴身照顾这个被她拘禁在身边的男子，

皇后身边扣留了一个男子，即便是作为幕僚，也不是小事，更何况，这种事根本没得法子瞒过宗政无忧，从留下这人的第一天开始，容乐就已经预见了属于自己的结局，

她知道自己不应该，不应该这样做，更不应该连累了这个无辜之人，可是她就是忍不住，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那人的样子，她都能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，不在是行尸走肉，也不再是心如死灰，

日子长了，两个人之间终于有了些来往，容乐渐渐知道了那人喜欢的和不喜欢的，也了解了那人的口味之类，越是这样，她心里也就越是疯魔了一般，时常恍惚起来，觉得那分明就是齐哥哥，回过神来，又一次次告诉自己，不可能的，根本不可能，那不是，不可能是，没可能是，

若是依着容乐的心思，她只是想可以看着那个人，知道他过的很好，把他保护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，可惜旁人不是这样看，也不这样想，

得知她养了那样一个男人在身边的那一天开始，宗政无忧心里就开始酝酿着一重心思，不是他就是想要割舍，而是时过境迁，物是人非，做了帝王之后，很多事都截然不同了，也是皇室的脸面不能被玷污磋磨，他需得对容乐做出一番适当的安排，

第一次遭遇突袭，容乐还没大明白到底怎么回事，等到发现对方不过就是为了声东击西，真正谋划的是那无辜之人的性命，才想到这些影子一般的刺客来自何方，也才知道，自己到底为那人招惹来了什么样的祸事，

那时候她就做了决定，宁可自己性命不要，也要保护对方全身而退，

后来她想明白了，眼下，只有自己好好活着，才能用自己的能力和势力去维护对方，她知道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，不过，在那个关键的时刻到来之前，她还不能轰然倒下，

第二次，她故意让自己落入对方的谋算之中，也就进一步发现了对方的来意，原来，人家本来就不是只想要一条命，是要那无辜之人丧命，但是也要她从这世上销声匿迹，

抱着绝处逢生的心思，从那一天开始，容乐开始了奋力反击，是为自己，为身边的无辜之人，也是为了过去西启的那些人，

这些年，宗政无忧临朝之后，对待西启百姓，谈不上多么宽忍平和，容齐已然死去，那份郁结在心头的怒气无从宣泄，也就转移到了西启百姓身上，

从前，容乐一直以为宗政无忧会是个好皇帝，后来亲眼目睹，才知道自己错的到底多么离谱，等到她自己也开始被帝王身份的宗政无忧打压牵制，才明白当初容齐的亲娘经受的那些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，

她不是没有给过宗政无忧机会，可惜父子血脉绵延不绝，很多方面，宗政无忧身上都留存着昔日临皇的影子，那正是容乐厌恶的，她就是为了躲避那些才离开了皇宫，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战场，可惜，到头来，还是需得转过身面对那些可恶之事，

这一次，她已经无路可退，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躲避，生死一战，在所难免，

第三次遭遇意想不到的突袭，容乐才知道自己着实大意也看轻了宗政无忧，危急之中，她奋不顾身，策马赶了上去，夺过了驾车的位置，想要尽力护卫车上的男子平安离开，

山石轰隆隆滚下，左边就是悬崖峭壁，马车脱轨滑落下去的那一瞬间，她转过身，准备扑到马车之中，尽力抱住那不会武功的文弱男子，

想不到，那一惯纤细瘦弱的男子，已然掀开帘子扑了过来，明晃晃以身相护的姿态，

两个人就这样与马车一起坠落下去，生死未卜，她紧紧看着那人的面容，想说一声对不起，却又为对方那奋不顾身扑来的姿态震撼哽咽住了，她以为他是恼恨她的，

这样的时候，那人低头看来，忽然叫了一声漫儿，

她心头炸裂，睁大眼睛，死死抓住搂着她的男子，颤抖了声音，“你说什么？方才你叫我什么？”

斯文儒雅的男子不错眼珠看着她，收紧手臂，把她贴身搂住，轻柔低语，“抱紧我，漫儿，我们都会平安活下去的，”

有什么东西从容乐心底汹涌而来，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来，她顺手抽出腰间软剑，脚下在那跌落下去的马车上重重一踏，用了从未有过的矫捷骁勇身法，带着身边的男子冲了上去，

落地的瞬间，漫天箭矢扑面而来，容乐第一反应就是去护着那不会武功的人，扑过去之后，又被人家给护住了，那人把她裹在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大氅之内，站在那，既不闪躲，也不畏惧，仿若变了一个样子似的，呵护着她，却又淡淡看着那些铺天盖地的箭矢，不怒自威，正是昔日启皇君临天下的无上气度，

容乐呆愣愣的，也是痴痴的，只是看着那环抱着她的男子，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不复存在，

那些个箭矢不是朝着她和容齐来的，而是容齐安排的人手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他总是未雨绸缪算无遗策的那一个，

这般时候，他低头看来，温声言语，“别怕，有我在，没人能伤着你，”

容乐湿润了眼眶，忍了又忍，最后还是小姑娘一般，揪着人家的衣襟，埋头在人家胸口，嚎啕大哭，

这一次，尽管容齐一再温柔哄劝，她还是足足哭了一天一夜，才勉强忍住了眼泪，然后还是不能说话，只要是想开口和容齐说话，就会泪如雨下，根本没法子控制，

后来，依偎在容齐怀里，听他细细说来，她才知道，这三年多年来，他一直都在看着她，也一直都在暗中扶持帮助，若不是得知宗政无忧已然动了杀心，他根本就不会出现，也不会给她那样子邂逅，那一次，他其实只是想当面对她示警，没想到，却被她那样子扣住了，如此，也就有了后来的那些个日子，

长夜如水，容齐轻柔抚摸着容乐的长发，紧紧搂着她，却又没有再说什么，容乐明白，他是在等她自己做出选择，他从来不会勉强，也不会胁迫，尽管已经那样子失去了一次，他也还是谦谦君子，温润如玉，从来不会强取豪夺，更加不会强人所难，

何去何从，在容齐出现之前，容乐从未想过，对她来说，天下虽然很大，却是早就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，生死不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，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战死沙场，如此，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明白了断，可是现在容齐出现了，他回来了，她满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，那就是待在他身边，再也不要和他分开，

当她抬起头来，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，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恐慌，她自然是想跟他一起的，那么他呢，他还愿意么，经历过了那么多，发生了那么多，或许她已经不是从前他喜欢的那个秦漫了，他还会想要和她一起么，他可能会在那样的时候想要救她的命，可是，他不见得还想，或者还能接受，继续和她一起度过往后的日子，

一向能言善辩的容乐忽然紧张了，忐忑了，不知道该要如何说话了，她只能颤抖着叫了一声齐哥哥，那声音里全然都是无助和惶然，

容齐看着容乐，伸开手臂，重新把她搂在怀里，轻柔，温暖，妥帖，“漫儿，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，我都理解，也都支持，”

她于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，那力道紧紧的，却又轻轻的，“我想留下，我想和你一起，我想，”

她颤抖了一下，终于低低说了出来，“我想像从前那样，一直和你在一起，再也不要分开，”

容齐没说话，她主动依偎而来，他也就抱住了她，那手臂已然是瘦弱的，似乎没有多少力气，可是当他这样子抱住了她，又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，

过了一阵子，他抱着她站起身，稳稳当当走出去，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恭谨行礼，这里是容齐治下的一处类似行营的地方，安全而又隐秘，

他就这样抱着她，一言不发，径直去到一处房间之中，告诉她，“今晚上，暂且在这过夜，”

他要她放在床上，她不肯松手，他于是抱着她稳稳当当坐了下来，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，

夜色渐渐浓郁，周围寂然无声，好像整个世间只剩下了她与他两个，心头掠过模糊的念头，然后越来越清晰，越来越狂热，暴烈，越来越控制不住，也无从再去压抑克制，她看着那张俊俏的面容，义无反顾的亲了上去，亲在了他脸上，

容齐转过头来，两个人用了鼻尖相抵的姿势，互相看着，呼吸相闻的距离，她有些瑟缩，也有些颤抖，最后还是偏过头，试着去吻他的唇，感受到了唇上温热的滋味，她鼻头一酸，险些就这样哭了出来，只能埋头在他脸侧，

他搂住了她，紧紧抱着她，轻柔安抚着，耳鬓厮磨的姿态，他无声安抚着她，直到她重新抬起头看来，然后也就重新亲吻在了一起，这一次是他主动亲了上来，

一别经年，很多事都已经悄然改变，唯一不曾变化了的，就是对待彼此的一片真心，颤抖和畏缩过去，情难自已，她紧紧的搂着他，再也不想放手，那亲吻也就渐渐变成了别的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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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一天开始，她再也没有和容齐分开过，哪怕只是一时一刻也没有，她始终和他在一起，寸步不离，

三年之后，宗政无忧战败身死，容齐重回帝位，自此天下一统，民生安泰，再无战乱纷扰，

容齐称帝之后，正式迎娶容乐为后，册封两个人的头生子为太子，其实她与他早就已经成了亲，如此这般，不过就是因为，容齐想给她一份无人可以非议的名正言顺，

小娃娃已然两岁多了，可爱的紧，还很好玩，容齐对娃娃喜欢的很，总是抱着来来去去，不然就是背着，或者干脆坐在肩头，

容乐时常觉得看不下去，会把娃娃接过来抱着，容齐便会把母子两个拥在怀里，欢欢喜喜，

重新君临天下那天开始，容齐做了二十五年皇帝，传位给太子之后做了太上皇，退隐在山水之间，依旧与容乐相亲相爱，他只有容乐一个，从未再行纳妃，帝后情深，不容觊觎，朝野之上也都深以为然，并不曾有过议论，如此，越发便宜了天下稳定，长治久安

夫妻之间，统共得了四子三女，虽然是帝王之家，却又保留延续了寻常人家其乐融融，尤其容齐退位之后，孩子们时常过来看望，也会把自己的娃娃们带来，那宽敞气派的山中别院，时常热闹的紧，容齐和容乐站在高处看着那些个娃娃们兴高采烈跑动玩耍的样子，总是会相视一笑，亲亲热热依偎在一起